“爷爷......”
德丽莎神情复杂。
对于自己这位作恶多端的爷爷，她自然是抱有十分复杂的情感。
尽管厌恶着他所犯下的恶行，伤害自己身边的同伴，但不可否认的是，与幽兰黛尔相似，曾经的时候奥托的确待自己不薄。
照顾着自己的起居，在有问题的时候嘘寒问暖，回想起那时的爷爷，德丽莎不免觉得心底暖暖的。
只是当两者重合之后，一种复杂交错的情感便弥漫了德丽莎的心让，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位“亲人”。
“要是你没做这些该有多好啊......”
奥托临终的致歉终究触动了德丽莎心中的柔软，让她不禁如此幻想着。
是啊，要是奥托没有犯下那些滔天的恶行该有多好啊。
身处中心的卡莲此时也不免抱有这样的想法。
对于这位挚友犯下的恶行，身负卡斯兰娜之名的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认同，即便那是为了她，为了「卡莲·卡斯兰娜」而行动。
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即便再无法认可对方的行为，但奥托那舍弃一切，伤害着自身也要挽回自己的态度，但凡卡莲还是个正常的人类，就不可能没有感动。
复杂、复杂，一致的情感缭绕着思绪，将话语卡在喉咙。
“真是个可憎可悲的男人。”
梅比乌斯叹了口气，“你的那份愚蠢，真的让人难以理解。”
如归零芽衣一般，越是拥有智慧之人，便越难理解奥托的所作所为。
虽然这世上的事情并非单纯的对于错便能够涵盖的，可像奥托这样，明知道那是错的，明知道那会迎来怎样的后果，他却还是要义无反顾的扎进去的。
若是说那是为了怎样崇高的理想，梅比乌斯倒还能理解，就像换做自己，如果是为了所追寻的「无限」，底线啊、对错啊、同伴之类的抛掉就抛掉吧。
但奥托所求的却不过是一个人的起死回生。
虽然起死回生这种事情也相当了不起了，当从世界的角度来看，付出了那么多，只是为了换回一条生命
下意识的，梅比乌斯的脑海中浮现了某道瘦小的身影。
“嘁。”
她蛇眸缩在一起，不爽的嘁了一声。
所以说所谓人类的感情这种东西啊，还真是麻烦。
同样受困于此的智者终究无法对奥托那令人费解的愚行再评价些什么了。
或者说，她甚至隐隐的生出了一种名为羡慕的情感。
无聊。
梅比乌斯不耐的闭上了双眼，放空了思绪，选择将这种情绪掩埋下去。
对于奥托的离去，众人都各有看法，恰如对其相当反感的逆熵，虽然她们无时无刻不想让这个男人血债血偿，为自己的作为付出代价。
但当这一份期待真的实现的时候，她们反而反而感到有些惆怅。
尽管确实厌恶这个男人，但对于他那份可怕的执着，即便是作为敌人她们也不得不予以肯定。
当然，肯定完之后肯定还是开香槟了。
比起窝里斗，逆熵的人更喜欢研究如何对抗崩坏。
奥托这个家伙死掉了，那之后德丽莎掌权的天命肯定就会摆脱到这种不必要的内耗，然后一致对抗「崩坏」这位大敌。
这样子集合了资源，想要战胜崩坏岂不是指日可待？
在众人各怀思绪的时候，影像再度推进起来，他们本以为，这将是新的序幕，毕竟奥托这个坏东西已经死掉了，那肯定也就不会再有什么戏份了，但不曾想，接下来的影像居然是承接刚才的。
在众人意外的眼神之中，影像中的一切清晰可见。
那是荒芜的鲜红漠土，充斥着不详。
一样的断壁残垣，不**长的植株。
而远方，却是一颗无比耀眼的参天光树。
“那是......虚数之树？！”
幽兰黛尔一眼便认出了那究竟是何物，而其他人自然也不可能陌生，毕竟她们早已通过其他的方式，或是之前的影像便见识到了。
只是那基本都是远处，并不像这样如今接近。
但虚数之树的出现只是个开始，更值得她们惊呼的，还是那个踏足漠土的金发男人。
“......奥托......”
唤出了这道身影的名字，众人皆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个本应死去的男人。
他难道还隐藏着什么后手吗？
这样的想法在下一刻便被打破。
因为影像中的这个男人，看起来实在太过虚弱。
他步伐蹒珊，俨然便是一个行将就木的逝者的模样。
而在不解之中，这个男人虚弱的话语便响起了：
“生命......还真是一种脆弱的东西啊。”
“小时候，我的姐姐战死沙场......”
“他们告诉我，她的灵魂不灭，她的精神将升上天堂。”
在这前进的道路中，他笑呵了一声，无比嘲讽，继而续道：
“一代一代，人类总是乐于用这样的谎言欺骗自己。”
“相信所谓的来世，相信意识的永恒。”
男人步伐踉跄，几欲摔倒，那副狼狈的模样，看的影像前原本有些困惑的人都不免心头一紧。
但他只是毫无停留的前者，拖着那副残躯，自语道：
“他们将人世伪装成不存在死亡的样子......”
“直到死亡突然侵入他们的生活，降临在他们所爱之人的身上。”
“甚至，到了这种时候，他们会变本加厉的欺骗自己——”
“相信爱可以超脱万物，坚信情可以永恒不灭。”
向着自己的终末前进都「愚者」喃喃自语着，并予以肯定：
“的确......爱，乃至更广泛的情感，它们都可以引发奇迹......”
“但奇迹的创造者，只能是那时那刻还「活着」的人而已。”
在此刻，影像前的众人便已然明白了，这只是这个男人在迎来毁灭之前的弥留之时，独自一人的孤语罢了。
原本有所困惑的他们，此刻皆是精神集中的望着影像，看着这位在位作恶多端，长达五百年的前任天命大主教的末路。
——他仍在继续：“作为曾被他们蒙骗的普通人......”
“我也曾幻想，人的灵魂存在于更高的维度；”
“幻想有朝一日，我的所爱之人，她可以借助新的身体重归人间，在更好的未来生活下去。”
那是饱含期待的话语，在下一刻唯有遗憾：
“可惜世界的规则并不如此......”
“死亡的确是意识的消散，是一切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