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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鸥眠没有想过自己能三言两语就把这么多年来拖着他的石头抛出去,控制不住地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又听天由命的表情。
那桩新闻的描述带了多少恶意他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被强()奸的陈鸥琳是如何被春秋笔法描述成了一个“身兼数职”的外围女,年轻漂亮成为原罪,所以被灌醉是自愿的,被人拖着进了老男人的房间是自愿的,被拍了视频也是半推半就的。
反正到了最后,被害人不再是被害人,甚至要一遍遍被推出来解释、回忆、复述,把伤口一遍遍剖开给人看,被害人变成了嫌疑人,自证清白比所有事情都更加困难。
即使他重复了无数次,不论发生了什么他都相信陈鸥琳,但显然一个人的信任是没办法让她继续撑下去的。
连亲生父母都千万百计堵住你的嘴让你不要再描述真相的时候,推波助澜者自然也就乐见其成,只轻轻一推,就能让人万劫不复。
除了他没人在乎真相了,因为对其他人来说真相已经再明显不过。他的大费周折和机关用尽,都是一个不愿意认清现实的失心疯弟弟在发疯而已。
他已经准备好看林宜夜的表情了,却发现林宜夜的反应比他想象中的平静许多,他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说得太快没有给她足够的反应时间。
她只是眨眨眼,像在努力回忆什么似的,“我知道那篇报道并不全是真的。”
陈鸥眠舌根发木,声音轻得像是开口前就知道自己说的是一句错误的话,“你说什么?”
林宜夜掏出手机快速地翻阅了一些备忘录之类的东西,再看他时脸上有点遗憾,“真的很抱歉,虽然我们尝试做了一些努力,但现在看上去,好像还是没派上什么用场。”
他接住林宜夜递过来的手机,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截图,他放大,看到都是大段大段的文字,主题只有一个,请停止对被害人的二次伤害。
是陈鸥琳的案子。
但那时他从未关注过有人在各个角落里替陈鸥琳发声。
林宜夜低着头,“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其实之前见到那个副厅长的时候我就总觉得眼熟,后来靠着你给的名字搜到了当年的新闻才确定的确是那个人没错,八年前我可是把那段监控视频看了无数遍。”
她顿了顿,语气也沉下去,“但后来听说那个姐姐放弃上诉了,再加上新闻媒体也一直堵嘴抹黑,我们的公众号和其他的自媒体全部炸了号,我们几个话比较多的还被学校教务处叫过去约谈,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我以为她放弃上诉是因为想回归平静的生活……后来也一直这么想……”
陈鸥眠怔怔愣在原地,那时候他每天都忙着帮陈鸥琳报警找人,虽然隐约听说过陈鸥琳的事情好像上了新闻,可是经历了前期那些打击之后,不论陈鸥琳还是他,都已经没勇气再去看网上的那些言论了。
林宜夜起身,“走吧。”
他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缓过来,木头似的跟着她,“去哪儿?”
“来都来了,就去求个平安吧。”
太阳已经出来了,陈鸥眠跟在林宜夜身后沿着寺前窄窄的台阶往上走,看两人的影子被朝阳拉得很长,比石阶还长。
庙里只有一座观音像,在袅袅烟雾中慈眉善目地俯瞰众生。
林宜夜去门口买了香,试探地递给他,“需要吗?”
陈鸥眠摇头,他不信神佛。
林宜夜抽出三根香点上,“没事,那我替你拜一拜吧。”
陈鸥眠喉咙发涩,僵着脖颈摇头,“不用……”
“我信,心诚则灵,所以菩萨会保佑你的。”
他笑了,“保佑我什么?”
“不能说。”
“好吧,那我换个问题,为什么要替我拜?”
“因为听起来……没人会替你拜,你自己又不信,可是很多人都说这里很灵的,好不容易才过来一次,”林宜夜语气有点为难似的,“不就只能我替你拜了。”
他们是最早到的一批客人,此刻庙堂空空,穿堂风从他们头顶吹过,陈鸥眠听到菩萨手里的静瓶呜呜作响。
林宜夜说这话时没有看他,嘴角擒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仰头看着菩萨。
“那我,”陈鸥眠磕巴一下,“那我去旁边等你。”
他在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掏出手机打开微博,在搜索框里输入黄政,出现了整页整页关于他调去临西之后的新闻报道。
什么为绿水青山做贡献啦,为临西谋发展啦。
陈鸥眠扯了个轻蔑的笑出来,删掉黄政,犹豫了一下输入了陈鸥琳三个字。
能搜到的东西并不多,最新一条微博的时间停在七年前。
他一路翻下去,终于在一水的“仙人跳”中找到了一行格格不入的标题——《当我们模糊化“性侵”的时候,究竟在保护什么》。
正文部分很像是林宜夜给他看过的图片那样一段一段截出来的,陈鸥眠挑了一页点开。
“……这些和女性是不是“想红”或者“贪心”根本就没有关系,各行各业的女性,她们一直在某些上位男性设计并制造的性捕猎圈里艰难求生,稍有不慎就会坠入命运的恶循环……”
最后一行是作者的名字。